生活報6月15日訊 13日11時27分,聽見鄰居接孩子的電動三輪車開走的聲音,家住賓縣糖坊鎮二屯的張桂英艱難地下了床,拄著拐杖,向前摸索著向門走去。68歲的張桂英,腿瘸48年,雙眼也已失明十幾年。11時35分,張桂英挪到院門口,摸了摸地面,熱的,老人坐在地上,眼睛向外孫可能回來的方向望著,似乎真的能看到一樣。『怎麼還不回來?』5分鍾裡,老人念了十幾次。直到遠處的一個小胖男孩喊了一聲:『姥姥,我回來了。』

吃帶花椒粒的米飯成了生活中的小幸福
7年前,張桂英的女兒和女婿分別外出打工,女兒在哈爾濱,女婿在省外,有時還會出國,已經10歲的外孫一直跟她和老伴兒生活。三年前,張桂英的老伴去世了,只有她和外孫相依為命。甜苦不說,從沒看過一眼外孫,讓張桂英感到些許遺憾。
飯早就做好了,熱騰騰的白米飯,鄰居給的土豆醬和從院後面拔的小蔥。小明一邊盛飯,一邊把米飯裡的一個花椒粒挑出來。張桂英摸到了這個花椒粒,笑笑說:『姥姥看不見,花椒粒又沒挑乾淨。』每天10時,張桂英床前的盲人表就會報時,這是該她下床給孩子做飯的時候了。老人摸索著淘米,雖然摸得很仔細,可常會漏掉一些在米中防蟲的花椒粒,兩人吃的米飯經常是『加料』的。小明不時幫姥姥把小蔥蘸好醬,再遞到姥姥手裡。雖然看不見,可小明上學的四年裡,張桂英沒落下過外孫的一頓中午飯,因為她的收音機永遠都是打開的,而且定位在半點報時的中央臺。
『我不挑食,吃飽就行,每天回家有姥姥給我做飯,讓我准時能吃,我感覺挺踏實的。』小明對記者說。

為讓奶奶聽見他他的小天地劃得很小很小
下午放學回家後,小明開始專心地寫作業。一旁的張桂英欣慰地說,『外孫放學後從不亂跑。』幾年前,他們家中有一只大狗,站起來幾乎有成年人那麼高。淘氣的小明把鞭炮放在狗鼻子上點燃了,大狗被炸得暴跳如雷,一口吞下了小明的手。
『好在那是自家的狗,它沒有真咬,不然外孫的手就沒了。』張桂英說。從此,小明的活動范圍就大幅縮小了,每次他出去玩,張桂英都坐在院裡或是院門口,必須得聽見外孫的聲音。『這孩子懂事,每次我喊一聲,都能聽到孩子的回答。』『以前都是姥爺帶我出去玩,現在我的世界只有這麼一點兒,准確地說,就是姥姥喊我我能聽見的范圍。』小明說。
『這樣一來我是安心了,可外孫的活動范圍小了,附近沒有幾個孩子,而且多數是女孩,外孫也需要朋友和伙伴啊。可我是這樣的情況,每當想起這些,我都覺得對不起孩子。』張桂英說,『沒辦法啊。』那雙失明而渾濁的眼睛,流下成串的眼淚。
和母親僅隔幾十公裡卻成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
『我總在電話裡罵女兒,孩子需要父母,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出去?』張桂英說:『每到這個時候丫頭都不吱聲,說是罵,其實是心疼啊。我知道,她也不容易。』
小明的母親張雪(化名)在哈市打工,做零活、發廣告、幫買車票和買紅腸的人排隊,什麼都乾,每天工錢就幾十元。她想給孩子多掙點,孩子正在長大,一年的鞋就要好幾雙,這些錢對於只有低保收入的家庭來說從哪出呢?回家一次車票來回不過30元,的確是不多,可耽誤兩天工,將近200元的工錢就沒了。所以,雖然相隔幾十公裡,雖然惦念著母親和孩子,張雪真的不捨得回家。
張桂英說,前幾年,每次他們回來,孩子高興得歡天喜地,走的時候,孩子哭得撕心裂肺。現在,她聽不到孩子哭了,張桂英以為是孩子長大了,可每次一摸孩子的臉,都是淚,小臉都聚在一起了,捂著嘴不哭出聲來,還安慰張桂英,『姥姥,要是難過就哭吧,我哭過就沒事兒了。』
『孩子偷偷哭,跑到院裡哭,只是我這個瞎姥姥看不見啊。』張桂英乾瘦的手捶打著炕沿。